
2025 年 5 月 17 日至 9 月 7 日,UCCA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呈现廖斐(1981 年出生于江西景德镇)自 2006 年开始职业艺术生涯以来最全面的机构个展“廖斐:如人有目”。展览以“物质、场域、延伸、无限、推演”五个关键词为线索,回顾与梳理艺术家的创作历程,不仅展出廖斐早期聚焦物质材料之间关系与张力的作品,同时重点呈现他放弃具象雕塑十多年之后再次回归的“手征空间”系列,以及近期借助穷举法所完成的“单向雕塑”、“局部被遮蔽的圆”系列。这些作品以其严谨的形式语言和实验性的思维方式,超越传统雕塑对物质“形”的关注,展现出一种介于逻辑与艺术之间的独特视觉体验。本次展览旨在探讨视觉艺术如何成为一种探索存在的媒介,通过将严密的逻辑推理转化为直观的视觉经验,揭示艺术家对世界运行基本法则的持续思考。“廖斐:如人有目”由 UCCA 策展人张南昭策划。
廖斐的创作轨迹始于对存在的思考与对个体局限性的反思,同时以深入研究物质本质为创作核心,将个人的艺术探索建立在对客观规律的观察与思考之上。从早期的雕塑训练出发,他逐渐发展出一套独特的创作方法:通过逻辑推演,对形而上命题的思考,构建出一种介于理性与直觉之间的视觉语言。
“如人有目”这一展览标题源自《金刚经》:世间万物以其自明的方式呈现在我们眼前,而这一理念亦指向廖斐对于形式与物质关系的探索——通过艺术实践消解观看与认知之间的界限。本次展览空间设计也直观地呼应了这一探索:此次展览打通了展厅空间,营造开放式布局,以“无遮蔽性”回应廖斐的创作。
观众步入展厅,呈现其间的装置、影像与雕塑作品彼此映照,构建起一个富有逻辑性的视觉场域,直指艺术家对存在本质的思考。展墙的去除更强化了这一空间经验——在完全开放的视野中,作品之间自然展开对话。在展厅入口,《移动 No.1》(2013)记录了一场充满张力的物理实验:图片中一对反扣放置的椅子之间夹着一块缓缓融化的冰块,当这一平衡系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瓦解时,观众得以见证一场自然力量在内部运作的瞬间。位于其一侧的影像作品《一件短暂的真空雕塑》(2015)则呈现一组由日常物马桶搋子组装成的一条脆弱的横向线条。这条看似能够向两端无限延展的结构,最终因真空力的消失而变形。这两件早期作品共同探讨了物质世界中那些表面稳定,实则不断流动的状态,艺术家通过设置一个初始条件,让作品自行完成从秩序到混沌的转变过程。在另一侧的影像作品《信号》(2015)中,艺术家以“绿灯直行,红灯右转”的简单规则展开骑行。30天不同路线构成的动态地图,揭示了规则限定下的可能性变化,也是艺术家对物质世界运行规律的隐喻式探索。
《无限自然拓扑 1》(2017/2025)将一个几何点转化为不断生长的线条,最终演化为平面空间。随着线条在空间中拓展,数学定律的严谨与无尽可能在其中交织。而在《单向雕塑 1-4》(2017-2022)中,廖斐巧妙利用塑料扎带的单向延展性,将这一工业材料的物理限制转化为空间语言的探索媒介,以穷举的方式展现出所有空间结构的可能性。两件作品在有限与无限的辩证关系中展现出一种独特的张力,暗示着人类认知的边界与可能性。
在作品《延长的虚线》(2016)中,艺术家将七枚浮标与不同重量的石块相连,掷入河流之中。石头的重量决定了落下的间距,依次延长形成一条虚线,同时浮标则在水面上浮动,勾勒出一道若隐若现的轨迹。这种介于固定与飘移之间的状态,宛如一场关于确定性与不确定性的视觉寓言。相比之下,在《蜿蜒的曲线》(2018)中,艺术家通过对纸张折叠与拼接形态的逐步推演,创造出一种介于曲线与直线之间的空间矛盾。而这两件作品也标志着廖斐创作思路的转向:从对物质世界的直接干预,转向了对几何形态与逻辑关系的内在思考,试图揭示人为介入与自然规律间微妙而难以捉摸的关系。
在廖斐看来,双手的运动规律与手势组合,既是客观物理属性的显现,又承载着强烈的主观能动性,被赋予超越其自身维度的丰富意涵。例如佛教造像中各异的手的姿态被称为手印,象征着特定的教义或理念;而在粒子物理领域,手的对称性与左右旋转的“手征性”亦成为描述粒子行为性质的专有概念。廖斐以此为灵感,在“手征空间”系列雕塑中,探索抽象状态下手的指向性,推演手的对称性、平衡性及其所能组成的空间语言。这一系列的排列与推演,令人联想到人类以自身为标尺去理解和想象世界的认知模式,亦可延伸至艺术家对于篆书字体结构及其在书写中对于物我映射关系的思考。
展览最后呈现廖斐近年创作的“局部被遮蔽的圆”系列(2024-2025)和“手征空间”系列(2021-2025)多件作品。艺术家在“局部被遮蔽的圆”系列中,探索物质在微观层面的构成规则。他借助简约的几何形体进行形态变化,推演出出人意料的抽象图案,在扁平与空间的交错中,生成一组晶体般的视觉韵律。“手征空间”探索了抽象状态下“手”的指向性,推演手的对称性、平衡性以及所能组成的空间语言。这一系列的排列与推演,令人联想到人类以自身为标尺去理解和想象世界的认知模式,亦可延伸至艺术家对于篆书字体结构及其在书写中对于物我的映射关系的思考。